秦南乔蓦地想起数月前被流放到明州的太子太傅。太子太傅在给太子当老师前，也是个名满天下的大儒，好友学生遍布天下。秦南乔这么想，也就跟姬如堇说了：“那老太傅被流放到明州，不知道人现在是否还在。我想去明州去找找他，带他到西北当我学校的老师。而且有这么一个大儒去推行拼音和标点符号，怕是会容易点，说不定他还能给我带来丰富的师生资源。我现在太缺有学识的先生了，就西北这旮旯，之前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读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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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南乔伏案奋笔疾书，将记忆里的拼音和标点符号整理成一册，用作启蒙识字用。
　　秦南乔自己也没想到，只是想让学生学得轻松一点而整理出来的、对她来说习以为常的知识，在后世秦苍领先世界教育中占据了重要的作用。
　　笃笃。
　　“进。”
　　姬如堇捧着一个托盘进来。
　　“小厨房做的琉璃茶果子、醍醐和牛肉饼，过来尝尝。”
　　琉璃茶果子做了四个色，水蓝色、青提色、暖橙色和玫瑰红色，皆像琉璃般剔透精美，让人看着便不忍心破坏。
　　而醍醐就相当于华夏版的黄油，只是更具流动性和奶香味，除了抹食物，更能入酒调味吃。
　　“崔娘子这一手手艺，便是去宫里当御厨都当得。”秦南乔用银制小勺舀起一小块蓝色的琉璃茶果子，“我家乖乖也当得贤夫良父，还能想到我工作辛苦。”
　　姬如堇抬眸向她看来，依旧是散漫的神态，却又带着点勾人的劲，左眼下的小痣都仿佛在妖娆地勾引她。
　　清贵矜持中带着点慵懒，就仿佛优雅的波斯猫漫不经心地舔舔爪子，然后小眼神一勾一勾地看着你。
　　简直是疯狂在她的X癖上蹦跶。
　　姬如堇半倚在案桌上，下巴轻抬点点秦南乔面前整理出来的启蒙字典。
　　“我能看看吗？”
　　秦南乔低头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拿起递给他：“你随便看，有什么建议也可以提。”
　　姬如堇便拿过来，就着靠坐在案桌边的动作看起来。
　　越是往下看，便越是心惊，同时不住拿眼神瞟秦南乔。
　　他都可以想象一旦这份字典流传开，将在文坛上造成多大的动荡。
　　不，不止是文坛，甚至是在朝堂和世家间都将造成难以想象的权力颠覆。
　　自古以来，文字掌握在少数的上层人手里，先不说死记硬背的识文，便是佶屈聱牙的书籍注释。
　　书生在拿到书本的第一件事是分句读，不标句读，便难以明其义。就好比简单的“下雨天留客天留我不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分法，但也正是分法不同，容易造成句意的不统一，用到科举上，那到底要选哪一句句意呢？
　　文字可以找识字的人学习，可是断句的能力确实掌握在世家手里，所以这也是世家一直垄断朝堂的一个重要原因。若是这份字典流传出去，只怕会引起世家的忌惮和攻击。
　　姬如堇神色复杂地微微低头看秦南乔：“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秦南乔满不在乎一笑：“我当然知道。但是世家已经做了太久的掌权人和利益既得者，也到了该让普通百姓也享受权力的时候。只是若是一直垄断在少数人手里，那这个王朝便没有进步和发展的可能。”
　　“你受到的阻力会很大，他们甚至会派人杀你。”
　　“所以我现在只是在西北试行嘛，这里没有迂腐文人，没有腐败朝堂，只有我一手建立起来的班底。而且这对普通人家的读书人来说是个天大的机遇，他们只会拥戴我。而这么犄角旮旯的角落，等那些世家贵族注意到我，说不定我这推行都推行好久了。若真有那不怕死的——”
　　少女娴静的面庞展露出一丝锋芒和嗜血。
　　“那就让他们来试试好了。”
　　两人就着拼音和标点符号的事又商讨了大半天。
　　秦南乔蓦地想起数月前被流放到明州的太子太傅。
　　太子太傅在给太子当老师前，也是个名满天下的大儒，好友学生遍布天下。
　　秦南乔这么想，也就跟姬如堇说了：“那老太傅被流放到明州，不知道人现在是否还在。我想去明州去找找他，带他到西北当我学校的老师。而且有这么一个大儒去推行拼音和标点符号，怕是会容易点，说不定他还能给我带来丰富的师生资源。我现在太缺有学识的先生了，就西北这旮旯，之前连饭都吃不饱，哪有心思读书啊。”
　　秦南乔愁得眉毛都皱成一团：“也不可能光靠你们几个去教，你们自己都有工作要做。”
　　姬如堇静静地注视着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秦南乔昂起脑袋，细数自己还要做的事。
　　“土豆也快收获了，我想等土豆收了再走。”
　　路基本已经建完，屋舍和学校都还在动工，有城防部盯着秦南乔也不用太操心，水泥厂和铁器厂、盐场正常运行，西夏俘虏也在好好劳改，就是不知道西夏王什么时候来赎回他的儿子。
　　“要不我再等俘虏的事处理完再走？”
　　姬如堇看她烦恼的样子，第一次主动伸手，拍了几下秦南乔的脑袋。
　　“你就在西北城坐镇吧，我代你去趟明州。”
　　秦南乔先是一喜，再是狐疑：“你该不会趁这机会跑路吧？”
　　姬如堇额头青筋抽动几下：“我谢谢你提醒我。”
　　秦南乔连忙讨好地抱住姬如堇的胳膊：“乖乖，我开玩笑的，你要是跑了，我就成小寡妇了。”
　　“胡说什么呢你！”姬如堇有些气恼，甚至怀疑自己这么积极帮她办事对不对。
　　秦南乔嘿嘿一笑：“对了，你去明州的话顺道帮我留意一下德庆十年被贬西北的御史大夫崔浩然。我在西北没看到过他，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也是在西北城的附近州城，若是实在找不到，那便罢了。”
　　“两位大人差不多都上了年纪，可别让人家老胳膊老腿的出点什么差池。”
　　“嗯。”
　　“唉，你此去也不知道要多久，马上便要入冬了，多带点保暖的衣服，可别把自己冻风寒了。”
　　姬如堇有趣地看着秦南乔絮絮叨叨，他从小到大，下属们会关心他，却不是在关心他本人，还是他的身份所加持的那层象征。便是孟叔，也更多地先是想到他的身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本身。
　　这么一想，眸子带着些许暖意。
　　“我知道的，我会尽量在年前带着他们回来。”
　　两人都是高效率的人。
　　第二天，姬如堇便收拾好行囊，骑着一匹白马，谢绝孟叔等人的跟随，孤身一人地驾马离去。
　　秦南乔目送着人背影消失在天地交接处，才转身回城。
　　“去看看我亲爱的小土豆。”